黄埔军校同学会

黄埔岁月

山村里的军校课堂

日期:2012-01-01 14:09:00 来源:《黄埔》 作者:苏伯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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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四分校在贵州平寨办学侧记

  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四分校在三都的大河和丰乐的平寨一带驻有一个总队,总队队部设在丰乐上巴林村民韦少云家。总队长姓肖,是一位上校。其中有一个大队就分别驻扎于丰乐的沃屯和平寨两处。该大队的队部设在平寨村民陈兆虞家。大队长叫陈武君,中校军衔。大队下设四个中队。一中队驻扎在沃屯吴绍伯家,二中队住在平寨苏泉初家,三中队与大队部同住陈兆虞家(陈家房舍宽大),四中队住在韦鹤年家。国事艰难,可军校并没有占用当地小学作为给学员上课的课堂,而选用了平寨苏民溪(我父亲)家当教室。

  我家的地理环境独特。屋前有一条小河,小河外是堤坝。堤坝上种有11棵高大的柏树。河边就只我家一户,房舍的南北两端有两片大竹林,我家就掩映在大树和竹林之中,环境幽静。在抗战期间,这是一个防空、隐蔽的好地方。河堤外有一片约四、五个足球场大的草坪,是由河水冲积而成的一块平地,当地人叫它河沙坝。河沙坝上长满了独特的藤本生的青草,细细的青草布满在编织得密密麻麻的藤草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地毯。草坪一直延伸至青山脚下,这是官兵操练的绝佳场所。另一个好处是我家的房舍中有一座二层楼房,专门建来用作收藏稻谷的 。因为贵州多阴雨天气,不便于晾晒,为了通风,二楼未进行分隔,楼上就形成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大空间,这又是官兵上课的好场所。军校一眼看中这个地方,就来和我父亲商量,想借用作教室。我父亲早年毕业于陆军讲武堂,也是一名老军人,深知军事办学的重要,就毫不犹豫地腾出房子借给军校。此后,我家就成为这个学员大队上课的课堂了。

  当年我已是小学三、四年级的学生了,对于抗战的形势也知道一二。军校学员的到来,让我们这些小孩都感到十分新鲜好奇。在和他们朝夕相处期间,常常缠着他们问这问那,慢慢得知他们大多是来自南洋及广东的爱国热血青年,抱着抗日救国的爱国热情而从军的。

  军校学员每天的生活很有规律。他们虽住在民舍,但每天清晨却集合到小河边进行洗漱,早饭后就分别进入课堂和操场进行学习和操练。因为四个中队只有一个教室,因此,一个中队上课,另外三个中队就在操场操练,如此轮换交替进行学习和训练。上课内容我们不得而知,但出于好奇,我们这些孩子经常到操场去看他们操练。今天回忆起来,不外乎是队列训练、投弹、射击等等。学员们在草坪的西北角利用河滩上的鹅卵石建了一个靶场,靶场的不远处就是巍巍青山。他们经常在那儿训练瞄准、射击。除此以外,他们还要进行长跑、单双杠、跳马等体能训练。

  有一件事,我们当时很好奇:学员到操场后,就一个个对空中大声高喊:“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右转”、“正步走”、“齐步走”……声音此起彼伏,山谷里响起一阵阵回声,一里多外都能听见。我们问:“你们又没有集合,对着空气这样呼喊,到底是为啥?”答曰:“我们毕业后都要当军官带兵打仗的,现在不练喊口令,以后怎么带兵呢?”哦,原来如此!

  学员们每天上课、操练结束返回住地,晚饭进餐前要集合唱歌。唱的大多是当时流行的抗日歌曲。唱完歌,等值班员将饭菜分好,听到口令才能进餐。夏天,学员们餐后就各自去领取洗干净的衣服。衣服是由洗衣工为他们洗好叠好的。睡觉前要集合点名,听长官训话,唱黄埔军校校歌,然后才就寝。这就是他们当时每天的生活。

  三都在抗战以前是一个偏远的山区小县城,丰乐平寨就更偏僻了。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军校学员,寂静的村寨一下热闹起来了。学员们在住处打扫卫生、修整道路、宣传抗日救国。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们用石灰把苏泉初老先生家的山墙粉刷一新,然后在上面画了两幅巨幅画像,一幅是孙中山,一幅是校长蒋中正。还写了很多大标语,内容包括“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军事第一、胜利第一”、“军令如山、纪律是铁”等等,这类标语随处可见。这时的山村一下成了一座军营。 

  学员驻扎在平寨,随学员同来的还有伙夫、洗衣工、理发师等后勤工作人员,以及军官们的家属。他们都分散住在平寨的村民家中。其中第二中队的洗衣工大李和小李(均系广东人)就住在我家课堂的楼下。学校的理发师除给学员理发外,还给当地老百姓义务理发。此事虽小,却受到村民们的欢迎。丰乐一位苏姓热心村民,在马场开了一个邮政代办所,为军校学员提供通讯方便。

  与我们接触最多的是住在我继父苏泉初家的军官和学员。时隔七十来年,我还记得二中队的队长姓胡,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少校。他的两个儿子与我年龄相仿,一个叫胡国杰 ,一个叫胡国伟。他们小小年纪就很有礼貌,见到大人都敬礼。我们常在一起玩,成了好朋友。在二中队的学员中,有两个人给我印象特别深刻,一个叫苏斌,山墙上的巨幅肖像和标语,都是他写、画的。他们都住在我继父家。我继父是当地有名的教书先生,爱好书法,也写得一手好字。因为同姓,又有同样的爱好,他们经常交流,特别亲切。另一位给我深刻印象的人叫吴炯光,广东茂名人,后来他成了我堂姐苏华的丈夫。

  军校为了战时的需要,在独山招了一批护训队学员,我的姑父艾泽钧也被招入护训队学习,后来成为一名医生。1943年4、5月间,一年左右的军校学习结束了,学员们将回到独山接受分配。一年来,军校的学员、后勤人员和家属与村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离开平寨时,大家依依不舍。同年暑假,我和我的奶奶及堂姐到独山探亲。学员们得知后,纷纷前来看望我们,并邀请我们到家里作客。

  黄埔军校在我家驻扎的经历和他们抗日救国的精神给我们这些当年的孩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受此影响,朝鲜战争爆发后,我和弟弟苏铎都毫不犹豫地参军入伍,参加到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家中的老人也都非常支持。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对于黄埔军校在平寨办学的一幕幕情景,我仍记忆犹新。    

  (贵州省黄埔军校同学会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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