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校同学会

2020年第六期

黄埔机校受训记

日期:2021-09-16 15:26:00 来源:《黄埔》杂志 作者:杨大昆
字号:【小】【中】【大】 打印本页 关闭窗口

  机校是陆军机械化学校的简称,毕业学生发给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装甲兵科毕业证书,故简称黄埔机校。

  1928年,黄埔军校迁到南京,更名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内分为步兵、骑兵、炮兵、工兵、通信兵五科。从1931年起,经当时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建议,校长蒋介石批准,1931年在南京丁家桥成立了炮兵学校,1935年9月在南京丁家桥成立通信兵学校,1936年3月在南京丁家桥成立陆军交通、辎重兵学校(简称交辎学校),校长均由蒋介石兼任,通信兵学校和交辎学校的教育长为徐庭瑶。

  1937年抗战军兴,交辎学校迁到长沙。1938年6月,交辎学校分为陆军机械化学校和辎重兵学校,蒋介石兼校长,徐庭瑶任机械化学校教育长。

  寻求报国之门

  1937年卢沟桥事变时我13岁,在湖北武昌读小学6年级,常常在日本飞机的轰炸下上学。1938年上半年,日本飞机频繁轰炸武汉,小学只好提前放假,我们高小毕业班提前毕业。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妹妹逃离武汉,到长江边上一个叫做新堤的市镇,躲避日本飞机的轰炸。

  1938年10月,日本侵略军逼近武汉,我家逃到重庆。日军占领武汉后,飞机从汉口起飞频繁轰炸重庆,我家只好又逃离重庆。这一段在日机轰炸下辗转逃生的经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1942年,我在成都考虑报考学校,首先就想考空军,以报日机轰炸之仇。空军检查身体很严格,第一次体检,就有百分之七十的报考者被淘汰,我有幸可以参加第二次检查,心里报着希望。但是在第二次检查中,我被淘汰了。

  考空军不行就考陆军。我和几个同学来到成都北校场中央军校大门口,看见一副醒目的大字对联挂在大门两边。上联是升官发财请走别路,下联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我们问学校是否招生,被告知现在不招生,让我们去看招生广告。

  1942年6月22日成都《中央日报》第一版刊有一则《陆军机械化学校招生广告》,据招生负责人沈文少校(黄埔10期)介绍,这个学校是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专科军校。我报名经考试和检查身体,榜上有名。1942年7月,我离开成都,到湖南西部的洪江去上学。

  当时缅甸被日军占领,抗战后方缺少汽油,我们从成都坐木船到重庆,在重庆会合考取的同学到贵阳,在贵阳乘上木炭发动的汽车。说是木炭汽车,实际烧的是木柴。清晨,司机助手把劈成小块的木柴加入锅炉,点燃木柴后,拼命摇动鼓风机,一时浓烟滚滚,浓烟散尽,木柴变成木炭,产生的煤气将汽车发动。当时的西南公路是土石路,弯急坡陡,路旁常有危险标志,路旁山沟里有翻下去的汽车残骸。我们乘的木炭汽车动力不足,爬坡困难,司机助手赶快拿三角木来垫后车轮,以免汽车倒退坠入山沟,此时司机就叫我们下来推车。从成都出发,经重庆、贵阳到湘西洪江,前后走了20多天。

  陆军机械化学校概况

  到了学校,我就找老学长了解情况。根据抗战形势需要,1938年冬,机校从长沙迁往广西柳州大桥村;1940年8月,机校从柳州迁到湖南洪江寨头村。

  机校的学生队长、各科教官多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学长,听老学长们介绍,以前的学员队长曾是杜聿明,黄埔1期;机校17期的学生队长是洪志强,黄埔8期;我们19期的队长皮天铎少校是黄埔11期。入伍时我编入第2区队第4班,区队长兼4班班长赵际昌中尉,黄埔13期,1944年任中国驻印战车第1营第1连连长,在战斗中立过功。

  我们学生队早晚点名都要唱黄埔军校校歌,除遵循黄埔军校总理孙中山先生亲笔题写的校训“亲爱精诚”外,教育长徐庭瑶补充的机校校训是“精益求精,实事求是”,以勉励学生按精益求精和实事求是的精神来掌握现代军事科学技术。抗战期间为了对外保密,就用机校校训中的“精是”二字作为校名。我们到校后给家中写信,地址就写“湖南洪江精是学校第二十四号信箱”。

  门类齐全的培训班队

  为了培训机械化部队各级作战指挥官和后勤保障技术人员(技术军官),机校以学生队为主,根据需要开办了以下学生队和培训班:

  1.战车学生队:招收高中毕业学生,学制3年。(入伍期满,我被编入战车学生队。)

  2.技术学生队:招收高中毕业学生,学制3年。

  3.甲级学员队:又称战车军官班,由部队选派年轻精壮之连、排长级军官,送入机校,训练6个月,学习驾驶汽车和战车(坦克车)技术以及机械常识,根据需要不定期开办。

  4.技术学员队:招收国内各大专院校工学院机械系和电机系三四年级学生,录取后,受训6个月(3个月军事训练,3个月技术训练),不定期,共举办5期。

  5.保管学生队:由于机械化部队油料、配件、弹药和装备等物资保管复杂,专门开办了2期保管学生队,训练保管人员(军官)。

  6.将校班:当时机械化部队主要是配属步兵作战,常要受步兵指挥官的指挥。因此抽调有可能配合作战的步兵将校级军官来学习机械化部队指挥战术是十分必要的。另外,机械化部队的将校级指挥官,也分批到机校轮训。将校班先后举办过多期,学期半年或一年。

  7.自动车工程学院:技术学生队毕业后再进工程学院学习一年半,共计四年半。1948年,自动车工程学院并入兵工工程学院,成为该院战车工程系。院长何绪赞随机校自动车工程学院调至兵工工程学院,任兵工学院院长。兵工工程学院迁台后,和海军机校合并,改称中正理工学院,战车系改称车辆系。

  8.练习团(学兵团):当时装甲部队的坦克乘员(驾驶员,射击手,车长等)主要由机校练习团招收中学生训练后提供。这是教育长徐庭瑶考察欧美坦克部队后,结合中国情况采取的措施。因当时汽油全靠进口,训练士兵容易损坏车辆,坦克乘员在机校接受基本训练,到部队后很快就可熟练操作。

  另外,练习团负责保管汽车、坦克和各种装备,配合学生实习和演习。在湖南洪江时期(1940年8月至1944年底),练习团有T–26B型苏式坦克5辆,意大利的菲亚特超轻型坦克和英国威克斯轻型坦克十几辆,汽车数十辆。

  9.驻印战车训练班:1943年5月,中国驻印军和美军在印度兰姆伽联合成立战车训练基地,中国政府命名为“陆军机械化学校驻印战车训练班”,班主任蔡宗廉少将(原为国民党机械化司司长)。美方命名为“美国驻印战车学校”,校长奔森上校。训练班培训的人员组成战车营在打通滇缅公路时作出了贡献。其中黄埔16期的陈惟楚(田申)是该培训班学员之一。

  入校还要经教育长面试

  我们到校后,招生负责人安排我们到校内各处参观。我们看到在洪江与安江之间,绵亘几十里地带都是机校的校区,校内各单位按防空要求分散布置在湘西丘陵的山凹内,校本部设在寨头村向氏宗祠。

  和一般部队、学校不同,机校有车辆、武器、弹药、油料、补给品,有用于教学的实习工厂、机械工厂、大修工厂、小修工厂、坦克教练场、运动场、汽车驾驶教练场、打靶场等。

  我们经考试录取,离开成都来到湖南洪江入校,没有想到还要过一关,即每个学生都要经教育长徐庭瑶亲自面试合格,才能入校。徐庭瑶在欧美考察10个月,英语有相当水平。他面试学生时,旁边坐着两个教授,当面叫受试学生读一段英文,接着再口译为汉语。如果教授点头,徐庭瑶划圈就算通过。其实他主要是听学员口齿是否清楚,看学员五官是否端正,他是以培养军队的高级指挥官和高级技术人员的要求来面试的。因为事先已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和笔试,多数学生都能通过。秦宏略同学(黄埔19期)当时未满18岁,面试时教育长见他个子瘦小,认为不合格,反复询问,又查他的考试成绩,发现成绩很好,考虑到他在安徽考取后,步行2000公里走到洪江,又和教授商量,一个学生面试了一个小时,才勉强收入学生队。没有想到这个学生后来成绩优秀,表现突出。

  难忘的入伍训练

  机校学生均须经入伍训练,在此阶段,使学生接受军人的生活训练和精神教育,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千锤百炼,改变其个人气质和行为准则,打造成一名合格的军人。入伍期间,除军事训练外,还有劳动锻炼。我们的主要劳动是开垦山地。偌大的教练场,就是学生们披荆斩棘,用铁锹、十字镐挖出来的。我们19期入伍生队的驻地村名“倒水冲”,至寨头校部约沿山公路3公里的路程,这沿山公路就是我们入伍时开山修建的。每个人的手掌都起了厚厚的茧或泡,剥了一层又是一层。入伍的生活给每个学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终生难忘。经过入伍和劳动锻炼,学生们都有了健壮的体魄。抗战期间经济困难,入校学生第一年享下士待遇,每日粮食定量32市两,旧制16两为一市斤,32两即为一公斤。每天一公斤粮食是不少的,但入伍生劳动量大,老觉得吃不饱。后来,教育长徐庭瑶在军事学校中采用部分民主管理的办法,每月选出两名学生担任伙食委员。我当过一个月伙食委员,把领来的糙米拿去加工,米糠用来养猪。我每天和炊事员一同去买菜,改善伙食。入伍期满检查身体,学生的体重一般增加10公斤以上,十分结实。

  装甲兵科的本科教育

  入伍期满后,战车学生队和技术学生队分班上课(英语课仍在一起上),我编入战车学生队。首先要打好军校步科的基础,从步兵操典开始,把军校步科的内容通学一遍。在学习步兵武器时,我们每人有一支中正式步枪,子弹10发,还要学冲锋枪、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八二迫击炮等。都要弄懂原理,能拆能装,还要进行实弹射击。我在拆炮弹信管时不慎发生爆炸,左手3个手指短了一半,成了一辈子的标志。当时队长皮天铎把我送到医院,还派两个同学轮流在医院看护,我们因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军校步科基础打好后,开始学习装甲兵科专业课程,主要有汽车原理、汽车驾驶、汽车修理和故障排除、战车(坦克)驾驶和故障排除、战车战术、战车通信等。

  战车班在校学习3年,毕业后分配到装甲部队任少尉战车军官。1944年8月,黄埔19期战车班提前毕业,大部分同学分派去中国驻印军,到昆明后又被派到青年军207师担任排长,带领新参军的大中学生去印度,接受中国驻印战车训练班的战车和汽车训练,打通滇缅路后回国。我被分配留校担任黄埔21期学生入伍的教育班长。抗日战争胜利后,我离开机校,被分配到北平国民党军装甲炮兵团第2营,驻地在北平西郊公主坟,参加接收日军在华北的装甲部队。

  1944年底,机校迁到四川潼南双江镇。抗日战争胜利后,机校迁到徐州,改名为陆军装甲兵学校,1949年迁至台湾。

相关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