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忠
根据《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为阻击日军于国门之外,1942年春,中国组建远征军,由罗卓英、杜聿明分别担任正副总司令,率领精锐部队3个军(第五军、第六军、第六十六军)共8个师兵力达10万人,由盟军中、印、缅战区美籍参谋长史迪威将军全权指挥,协同英军阻击日军,血战近半年。由于指挥不当,部队士气虽然旺盛,前仆后继,但兵力、装备均处于劣势,且缺少空防力量,信息不灵,情报不准,部队分散使用,牺牲颇重,致使击败歼灭日军挽救缅甸战局的希望化为泡影,不得已以突围撤退而告终。
日军乘我边境空虚,乃沿滇缅公路长驱直入,不一月,滇西怒江以西的畹町、芒市、龙陵、腾冲等地相继失守。适我第十一集团军的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及预备第二师兼程赶赴保山,星夜沿怒江东岸布防,并果断命令滇缅公路守备部队炸毁怒江大桥——惠通桥,使局势得以缓和稳定,敌我双方乃处于隔江对峙状态。
作为当时大本营机动部队的第二军(军长王凌云)辖第九师、第七十六师、新编三十三师于1941年秋参加鄂西反攻宜昌战役后,于1942年春,调赴成渝公路永川至隆昌沿线整补待命。是年秋,奉命分两路:以第七十六师经由川滇东路之西昌至滇西之元谋、永仁地区集结整训待命。军部及所属炮四团、工一团、炮五十五团战防炮1个营、防空学校编组高炮1个营,机械化学校编组摩托化1个营及第九师,新三十三师经由川黔西路之叙永、毕节向贵州之晴隆至盘县地区集结,12月各部队均到达指定地点,奉令调归第五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杜聿明指挥。
1943年元月,杜聿明从贵州普安县军部所在地出发,沿途检阅了部队,明令第二军开赴滇西祥云、下关地区整训。3月份,杜再度莅临祥云县,分地召集全军官兵训话,要求部队抓紧整训,准备担任新的战斗任务,并许诺为第二军更换美式武器装备(当时美方决定为中国装备20个师),对部队士气鼓舞甚大。
1943年春,蒋介石下令在云南楚雄成立中国远征军长官司令部,由陈诚任司令长官。陈调霍揆章任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进驻弥渡县,改令第二军归霍指挥;霍令第二军军部进驻顺宁云县地区(澜沧江以西),第九师进驻怒江以东之镇康县德党地区,新三十三师进驻耿马缅宁地区,第七十六师驻顺宁云县地区。部队一面担任江防,一面作备战训练,并更换美式装备。当时集团军总部、军、师部均设有美军联络组,总部由康德上校担任组长;第二军的联络组由林格拉中校任组长,他带领美军官兵50余人随军行动,巡回到各营、连对官兵进行美式武器装备的使用操练。笔者也于同年春,由军参谋处调高射炮连长赴滇缅边境之耿马守备猛撒机场。
不久,第二军开始更换美械装备,上级规定凡换美式装备的部队,团长以上人员必须轮流去印度接受美方的军事训练,时间是每期6个星期。第一期由军长王凌云率领第九师师长张金廷及各师派团长一名搭乘美军飞机到印度兰姆加训练,由史迪威将军主持。其余副团长以下军官则指定到昆明军事委员会驻滇干部训练团(由美方主办)受训,我亦于1943年秋参加了昆明乾海子干训团的炮兵第四期受训,3个月结业。但一直未装备美式高炮,仍使用防空学校拨来的意大利造37式高射机炮,直到抗战胜利缴回防校。但山炮则一律更新为美式7.5公分口径驮载火炮,每师配备一个营,原装备的7.62公分的俄式山炮缴库。步兵连队装备了60迫击炮排、火焰喷射器、步话机,常规武器则更换了303步枪及汤姆冲锋枪、手雷,并佩戴美式钢盔,军容士气和战斗力大有提高和加强。
意外的是:1943年秋,第二军防区内民间发生了“回归热”症,迅速蔓延到部队,来势凶猛,缺医少药,半年间,全军病死官兵近千人,加之地处高山或峡谷地带,晴雨无常,早晚温差较大,蚊虫又多,患疟疾感冒者更多,且交通不便,多靠肩挑人背,或马匹运输,后勤补给,常难以为继,幸当地政府、民间头人深明大义,与部队共建军民合作站,发动民众大力支援部队,解决了不少燃眉之急;也有的部队自发地就地开荒种菜,喂养猪、羊,以改善官兵生活,这对当时部队脱困保健,保证训练、备战两不误,起到了很好的稳定促进作用。
同年冬,陈诚因病,改派卫立煌担任远征军司令长官。
部队经过近一年的积极整训,除调团长以上军官去印度、中下级特种兵军官去昆明短期培训外,集团军、军也分别成立了干训班、军官班调训队职军官,部队素质均有明显提高。
为早日打通国际通道,协调盟军及我国驻印部队的作战,远征军长官部于1944年初即密令各军抓紧战前准备和部署调整,并加强了对一二线炮空力量的配备,以云南驿、保山两空军基地为依托配合前线部队,分别向怒江西岸之敌展开侦察袭扰活动。一线部队士气振奋,如箭在弦,有一触即发的气势。
1944年4月下旬,将要强渡怒江反攻的时候,第二军突然改归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指挥,并作为左翼军参加滇缅边境的反攻战役。
在反攻战中,第二军在初期强渡怒江,攻占平嘎,再克象达。
第二军首批渡江部队由七十六师副师长陈继光率领该师二二八团段国杰部,于5月13日,在工兵部队周密准备下,以木排、橡皮筏共数十支,分由预定渡江点趁夜幕渡江,由山民带路分两路向平嘎进击,平嘎守敌为日军一个大队,凭藉其工事坚固,负隅顽抗。段团采用迂回围攻,先强攻抢占平嘎制高点大尖山,多次失而复得,激战近两昼夜,歼敌200余人,始攻占平嘎,残敌向象达方向逃窜,是役二二八团投入战斗两个营,伤营长一人,连长两人,阵亡连排长多人,损失近两个连战力。
第二军奉命扩大战果,令第九师副师长陈克非率领一个加强团于5月29日渡江越过平嘎进攻象达。象达守敌为日军1个联队,依托其南侧三坝竹尖山的坚固工事与象达守敌互相支援,给攻击造成困难和重大伤亡,一度双方处于僵持状态。与此同时,七十六师和九师主力后续部队不断渡江向前推进,我空军部队也投入轰击。敌自知难逃厄运,恐其陷入重围而不能自拔,有自乱阵脚 ,企图逃窜的征候。我军乃轮番猛攻,迄6月中旬,胜利攻克象达,毙敌500余人。顽抗之敌,多次与工事阵地同归于尽,我因攻坚伤亡更大。
怒江两岸地带,每年5、6月间进入雨季,5至9月夏秋间,怒江上空乌云弥漫,大雨滂沱,晴天很少,山路崎岖,泥泞难行,后勤运输极感困难,空投补给,均由集团军总部掌握,总部指挥3个军共10个师,晴天很难摊到第二军一次。到7、8月份,各部队常断粮,有时在当地购到一点包谷杂粮充饥,不得已以野菜、草根掺合充饥,美国人看到这种情形,惊叹着竖起大拇指说,中国士兵吃苦耐劳的精神堪称世界第一。每当想起那些可敬可爱的中华儿女,他们在战斗第一线忍饥挨饿,朴实勇敢,前赴后继,不怕牺牲,忠诚祖国的行为就令我感动不已,他们的高贵品质与伟大形象,永远铭刻在我心中。
(未完待续。本文作者为黄埔十六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