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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中国驻印军中的两位名将

日期:2009-07-14 09:04 来源:《黄埔杂志》 作者:曹景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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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景滇

 

  我的父亲曹艺是黄埔军校第六期炮科毕业生。抗战时曾任中国驻印军辎重兵汽车第六团团长,在史迪威总部的直接领导下工作。他生前常说,1942年12月至1945年8月在印缅战场的三年,是他施展抱负的三年,也是中国军队抗击日寇、扬眉吐气的三年!中国军队在异邦国土打败侵略者,胜利归国,向世界证明了,中华民族是一个具有国际主义和民族牺牲精神的伟大的民族!美、英盟军在印缅战场上也不得不佩服屡建功勋的中国军队。参与缅北作战的美军布朗上校说:“中国军队是我看到的最勇敢的军队,我必须向他们脱帽致敬!我愿意追随他们到任何地方。”         

  父亲曹艺在晚年,常津津乐道地提起中国驻印军中的两位名将:李鸿和郑洞国。

一、虎将李鸿

  父亲曹艺有幸在印缅战场上与功勋卓著的虎将李鸿将军相识并成知己,可惜时间不长,相识于印缅战场,即相别于此,两年余戎马倥偬,无暇畅叙衷曲,交往太过短晢。

  1942年秋,曹艺率领的汽车兵编入中国驻印军序列,作为驻印军总指挥的直辖单位。在中国军队到达兰姆伽之后的一个星期六,由黄埔军校同学出面,召集了一个军官们的周末大聚会。所有在职军官闻讯响应,开出了二十余席酒菜,大家情绪亢奋,壮怀悲切,慷慨激昂。喝的是白兰地、威士忌等高级酒,用的是喝冷饮料的玻璃茶杯。因为曹艺是总指挥部直属团长,论起来在黄埔军校中的资历也不浅,所以,不管他如何坚持,宴会组织者还是把他推到郑洞国、孙立人、廖耀湘等将军一桌。在敬酒高潮中各桌派出代表来向主桌敬酒,郑洞国将军开玩笑让曹艺代主桌喝,接着,更指派他代表主桌去向各桌回敬。将令难违,不胜酒力的曹艺端起满杯洋酒,跄踉地走向各桌,一敬一大杯。当走到新三十八师军官的那桌,与李鸿将军初次打照面,他僵硬着舌头,恭维他们在仁安羌大壮国威,这时李鸿将军离席托住他举杯的手说,曹老弟意切情深,不过不要过量了,还是我们各干一杯,曹老弟就抿一小口算了。曹艺当时大概醉得够意思了,竟然不知好歹,婉辞了李将军的照顾,又窜改了两句古诗说,醉卧兰伽君莫笑,远征畅饮能几回?咕噜咕噜灌下一大杯,然后歪歪倒倒向下桌走去。20多桌下来后,他已经不知道是怎么样回到自己营房的。事后据传令兵告诉曹艺说,大家散席出来,他非要自己驾驶三轮摩托车、并让李鸿坐在旁边一道回营房不可。李鸿一路上吓得把心提到了喉咙口,所幸道路平坦,总算没有出事。李鸿亲自扶他上床,他已经不知人事。醒来后,副官向他汇报,郑洞国将军曾来电话询问情况,而李鸿则来了好几个电话询问。从此,他和李鸿交上了朋友。

  李鸿是黄埔五期工兵科毕业生,是曹艺的学长,又比他大5岁。曹艺对这个亦师亦兄的朋友非常敬重。他早就闻知李鸿是一个善打外战怕打内战的人,抗战前后的内战他都打的十分“背躬”(湖南土话,背霉的意思),而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中,面对日军的猛烈进攻,他和内战时判若两人,一扫内战时的“萎靡不振”,勇猛杀敌,坚守阵地;多次率领官兵向敌人发起冲锋,并率领官兵与突入阵地的敌人展开肉搏。在追击敌人时腿部受伤,血流如注,他叫人解开他的绑带用劲绑住他的伤口,挺身大呼:“湖南骡子决不投降!弟兄们,杀呀!”

  在印缅战场上,李鸿和他所率领的一一四团是反攻缅北的先锋,他用避实击虚、中心开花之法敲开了进入野人山的“鬼门关”,他率部转战印缅战场,历时三载,所有最硬、最难的战斗中都有他创下的赫赫战绩。

 

  1943年春节,新三十八师反攻缅北,跨越野人山,攻向敌占区,初战告捷,使后勤部队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个平安年。曹艺这个“好事之徒”猛然心血来潮,驾上一辆指挥车,去给在前线指挥作战的李鸿拜年。他颠颠簸簸地跨越野人山,深入前线,前沿阵地一位哨兵阻住了他,看了证件,即引他进入一道战壕,进去才知道这正是李鸿的前线指挥所。

    李鸿春风满面,沉着和蔼地接待了曹艺,并让他倾听来自敌壕的日军活动声音。李鸿告诉他,日军也重视春节,双方已经订下了春节期间局部停止战斗的口头协议,今天我们可以安心畅谈。曹艺安静下来,果然听到了对面传过来的留声机以及无线电广播的声音,播音员还一再向我军恭贺新禧。

  对曹艺甘冒危险的造访,李鸿十分高兴,但又警告他说不能掉以轻心,要防敌人埋伏的狙击射手打黑枪。他督促曹艺尽早回返后方,不要在此多留,免作无谓牺牲。他展开地图,和曹艺研究回后方的安全路线,并叫来一位排长,吩咐他派一个精兵组成的加强班,务必保证曹艺安全返回。他这番苦心使曹艺自愧冒昧,不但不能为前方多做有益的事,还无端地增加了前方的麻烦,当时曹艺局促不安极了,喃喃地不断谢罪。李鸿莞尔一笑说,你谢什么罪,我还想为你请功呢。人们总讥笑汽车团是逃走团、享福团,多少作战部队的军官在眼红你们,千方百计想调进你们汽车团。今天竟然有你这位团长有福不享,在年节中不去向上司拜年套近乎,却来前线拜年,可见你心中有前方。有你这样的团长在后方支持,我们还有什么顾虑的呢?一席话使曹艺感动得无言相对。

  1945年春,曹艺奉命回国休假后,再一次飞越驼峰,回到了印缅战场。孙立人将军已升任新一军军长,新三十八师师长一职由李鸿将军接任。当年10月27日,新三十八师克庙堤,占太平江北岸全线,对八莫城迂回,暗渡陈仓,取道铜壁关,飞越铁索桥,沿清代傅恒平缅故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11月16日扫荡了八莫外围,12月15日完全占领了自古号称天险、易守难攻而又有日军苦心经营、构筑经年的现代化坚固工事的八莫。因为战功卓著,盟军当局特令从莫马克至八莫的公路命名为孙立人路,把八莫市区中心地段马路命名为李鸿路。在一个月色清朗的仲春之夜,曹艺轻装简从驾车驰向八莫古城。进入八莫城后,在一条宁静的马路边停车小憩。一位老者走来和曹艺搭讪,他自我介绍是从云南来此谋生的老华侨。曹艺说自己是搞汽车运输的,未能亲上疆场杀敌,特来八莫凭吊战场。老华侨说:可惜你来迟了,战场早已清扫。我们脚下这条马路,是八莫中心街道,现名李鸿路,当时血战最惨,战后恢复得最快!一听脚下就是李鸿路,曹艺不由精神大振,几乎要当着老华侨的面,俯身下去和路面亲个长吻。

  从那天起,他常常思念李鸿将军,渴望再与他把酒畅谈,不料此憾悠悠,终未能遂。抗日战争胜利后,厌倦内战的李鸿被调往东北,重陷入内战的漩涡。昔日的抗战常胜将军李鸿在辽沈战役中连连败北。1948年10月19日,他与他的部队一起放下武器。后应孙立人之邀到了台湾,又被孙立人“兵变”案牵连入狱。蒋介石去世后才被释放,因积郁成疾,1988年8月15日病逝。

二、儒将郑洞国

  曹艺在印缅战场的三年里,他觉得最可敬可亲的当属顶头上司——驻印军副总指挥郑洞国中将。郑将军关心部下、学问渊博、文史贯通的儒将风采使曹艺佩服,曹艺感触最深的有二件事:

  1944年10月末的一天,郑将军突然把曹艺找去,对他说:“你从去年初在利多筑路开始到现在已经20个月没有下来整休过,趁现在稍有空隙特批你一个星期假,你从密支那坐飞机回去吧!”曹艺说八莫战役在即,后勤运输事务忙,等过一阵再回去。郑将军说你们搞后勤运输的什么时候都忙,连雨季都在忙,还是快回去吧。曹艺还要坚持,郑将军摊牌了,他说:“我听你的部下反映,你夫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杳无音信了。兵荒马乱的年头,她拖儿带女的到底逃难逃到哪里了。你赶快回去找找!国要保,家也要护啊!”曹艺没有料到,副总指挥在这战火纷飞日理万机之时,居然还顾及到部下的后顾之忧。感动之后连忙整理行装飞回国内,此时日寇深入湘桂,衡阳陷落,桂林告急,他只听说妻子几个月前带着孩子攀登货运火车往贵阳逃难去了。曹艺赶往贵阳,仍未寻着踪影。沿途寻访,得朋友告之,至独山才与妻子相逢。一别三年,恍同隔世,悲喜交集。曹艺看独山也不安全,马上带着妻儿辗转至昆明黑林铺安下家来,只与妻子在昆明安住一夜,假期将完,匆匆飞回密支那。曹艺一生感激郑将军,若不是郑将军催他及时回国寻妻儿,家破人亡的悲剧很可能降临在曹艺身上。1954年我们家住在北京时,父亲曹艺曾特地带我去郑将军家看望。

  1944年夏,驻印军在孟关筑路挖土时发现明朝万历年间征西大将军刘戡所建白碑一块。此碑材质为花岗石,碑高约2.3米,宽约1米,厚约为0.25米。副总指挥郑洞国下令,就地竖碑,建立碑亭;水泥灌座,永保不损。使沉没土中300年的孟关明碑又重显风采。为珍视文物,加深官兵和缅北华侨爱国观念,郑洞国还下令拓印碑文数万份,散发给全军与八莫、腊戎一带的华侨代表,曹艺也得到一份,后来不幸丢失。曹艺在战后曾考证过此碑的时代背景,此碑可能是在公元1573—1620年,明神宗朱翊钧在位的47年间建竖,他死后25年,明亡于清。明神宗是明代主政最久帝王,为延续明王朝,他首先着手巩固边疆,曾封刘戡为征西大将军,率兵数万由燕来向云南进发,直指滇西。刘戡屯兵孟关,对百姓宣抚,发展生产,整饬土司法则,沟通边远地方联系,加强纪戎,维护安宁等,起到积极作用。为永志其事,他在孟关高筑坛台,竖立永久性花岗石碑一座,铭刻官御、朝代、年、月及所辖广大地区九个土司名称,以佐史证。孟关距腾冲约五百华里,其所辖九司范围更广,孟关明碑,也是历史的疆土见证。从设坛立碑看,刘戡身为大将军,办事有条理,颇具卓识的儒将风度,是位治军、施政有方的文武兼备人才。而郑洞国将军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弘扬民族精神、保护国家文物的行为的确令人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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