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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关系六十年”系列/之三

日期:2010-05-12 09:38 来源:黄埔杂志 作者:崔国辉 邰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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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 蒋介石总结失败 

 

崔国辉 邰言

 

 

  蒋介石感叹:我们此次失败并不是被共军打倒的,实在是我们自己打倒了自己

  名人避寿,就是在生日的那一天,主人要离家出走,不接受亲朋好友的祝贺。这种风俗不知起于何时,清朝时已开始盛行。蒋介石也不能免俗,曾多次避寿。

  1949年11月5日,是蒋介石63岁的农历生日。此时,国民党军主力已被消灭殆尽,中华人民共和国也已正式宣告成立。“金陵王气黯然收,一片降幡出石头”。蒋介石逃到台湾,总统职位尚未恢复,其处境之狼狈,心情之沮丧,是难于言表的。他决定以避寿为名,去台湾名胜阿里山一游,借以宽慰百结之愁肠。

  11月4日上午9时,蒋介石身穿深灰色长袍、黑呢子马褂,头戴旧式礼帽,面带倦容,心事重重地下了阳明山(原名草山,蒋介石认为有“落草为寇”之嫌,改为阳明山),飞往嘉义,然后转乘森林铁路专车登山。

  下午1时许,蒋介石一行到达阿里山。蒋经国对前来迎接的阿里山林场场长说:“总统年逾花甲,到阿里山上来一方面是为避寿,一方面也是为找个幽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两天,同时看看阿里山风光。”

  11月5日,蒋经国在日记中写道:

  “今日为父亲六三华诞,阿里山上天气晴朗。凌晨3时30分起身,向父行礼祝寿后,即随父在月光下步行,复蜿蜒登祝山。明月高照,清光无极,如入水晶世界,美丽无比,难以笔墨形容。自住所至祝山徒步8华里。父亲直行至山顶,毫无倦意。5时20分在山顶远望,正落月西沉,东方发白,相映成趣,历半小时,旭日初升,鲜艳夺目,红光渐满大地,似从新高山山巅腾空而上也。父亲东向肃立,对天地祷告,随员亦在祝山向父祝寿。旋回阿里山寓所。”

  11月6日大清早,蒋介石一行便匆匆下山,返回台北。

  阿里山秀美的风光并没有给蒋介石带来多少欢颜。他始终愁眉不展,就连话语也不多,一点儿也看不出有过生日的高兴劲儿。相反,他日夜反思一个困扰他多时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失去了整个大陆?

  蒋介石对自己的失败,如骨鲠在喉,箭穿于心,他感叹道:

  “我们的整个大陆都沦陷了,究竟我们大陆的这种悲剧、这种浩劫,是谁为之?孰令致之?”

  光感叹是不行的,面对着逃到台湾的文武百官、残兵败将,蒋介石不能不有所交代。

  痛定思痛,蒋介石认为败走大陆首先是“由于我们军事的崩溃”,并总结出导致军事崩溃的六大原因:军队纪纲败坏,对三民主义的动摇,军队内部贪污、腐败而无教育、监察制度,官兵对立、军民脱节,战略上的错误以及外交上的失败。

  “就过去一年失败的情形看来,以军队纪纲的败坏最为严重……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一般军长、师长,不经过请假的手续,可以随便离开自己的职守,自由行动……即此一点,就足以知道我们军队的纪律扫地。”

  “自从抗战末期到现在,我们国民革命军内部所表现的贪污、腐败的内容和实情,真是光怪陆离,简直令人不能想象……许多高级指挥官每到作战的时间,不是在陆上准备了车辆,就是在水上准备了船舶,一到紧要关头,就不管他的部下生死,而先自上车或者登船逃命,这样没有人格的官长,可以说是寡廉鲜耻,怎能再取得部下的信任呢?而且,一般的高级将领,在生活上骄奢淫逸,何尝还有一点儿同甘苦、共患难的意思……我们军队每到一个村庄,这个村庄中较好的房屋,就一定被我们军队占领,借了人民的东西不归还,损坏了人民的器具不赔偿。这样,当然使人民对我们发生反感,而不愿帮助我们。”

  其次,蒋介石认为失败在于国民党本身的腐朽。他痛心地反思道:

  “抗战胜利以来,我们一般同志精神堕落,气节丧失,把本党五十年的革命道德精神摧毁无余。甚至毁法乱纪,败德乱行,蒙上欺下,忍心害理……我们党和团的组织复杂、散漫、松懈、迟钝。党部成了衙门,党员成了官僚,在社会上不仅不能发生领导的作用,反而成了人家讥笑侮辱的对象……党内有若干不肖之徒,自认为本党已经失败,不惜充当汉奸走狗,来卖党变节,甚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丑态百出,以至民心涣散,士气堕丧,形成分崩离析的局势……自抗战以来,本党在社会上的信誉一落千丈,我们的革命工作苟且因循,毫无进展。老实说,古今中外,任何革命党都没有像我们今天这样的没有精神,没有纪律,更没有是非标准。这样的党,早就应该被消灭淘汰了。”

  过去在大陆,国民党是不能被批评的。因批评国民党而被逮捕、囚禁、暗杀的,不计其数,甚至连国民党内元老级人物也在所难免。到台湾后,蒋介石自己批评起来了,虽然只是泛论,没有具体指出诸如搜刮民脂民膏的孔宋家族,残民害民的中统、军统特务,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上层官吏,但能指出国民党的腐朽,甚至认为“早就应该消灭淘汰”,也算是一点儿进步。

  第三,蒋介石认为,“政治上的失败”是导致国民党在大陆总崩溃的重要原因:

  “按照总理建国大纲规定,‘由训政到宪政,必须经过一定的程序’;我们也明知训政的程序没有完成,明知人民的智识还没有到实行民主政治的程度,但因为内外环境关系,使得训政时期一切旧的制度完全破坏,而宪政时期新的制度还没有建立。简单地说,就是新的制度未曾建立,而旧的制度早已崩溃,所以在政治上形成这样混乱脱节的现象,这是我们政策的失败,以致整个政治濒于崩溃。”

  第四,“经济上的失败”导致了政治、军事与社会的瓦解。蒋介石痛心疾首地说:

  特别是民国三十六年间,行政院宋院长擅自动用了中央银行改革币制的基金,打破了政府改革币制的基本政策,于是经济就在通货恶性膨胀的情势之下,游资走向投机垄断,正当的企业不能生存,中产阶级流于没落,社会心理日趋浮动之中,经济崩溃的狂澜,就无法挽救。这是大陆经济崩溃最重要的环节,亦是今后经济事业最重要的教训,不可不特别警惕。这是经济失败内在的原因。至于外在的造成经济加速崩溃的原因就更多了。

  第五,蒋介石认为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大失败是在“教育和文化”上。“政治、军事、经济等项的失败,其影响无非是一面和一时的,只有教育的失败,则其影响将及于整个民族”。而国民党“缺乏健全的教育方针和教育政策”,“忽视了国家观念,民族思想和道德教育”。

  第六,蒋介石认为他自己下野后中枢无人主持,亦是国民党在大陆迅速崩溃的原因之一。

  在检讨国民党在大陆的失败时,蒋介石也表现出少有的自责精神:

  “在我个人来说,至少我对总理、对主义、对国家以至对我们的民族、历史,都是一个最大的罪人。因此我每天无论怎样繁忙,总要抽出一段时间来,作为反省忏悔的功夫。”

  不过,蒋介石的“反省忏悔”,常常把责己与责人、自责与自负混淆在一起。

  “我们过去之所以失败,我固然要自愧领导无力,督率不严,应该负重大的责任,但你们大家过去不争气,不努力,尤其在同志之间,离心离德,自私自利,不肯协力互助,团结奋斗,而对于领袖的命令阳奉阴违,不能彻底实行,对于领袖的信任,表里不一,几乎无足轻重,这是你们失败的根本原因,亦就是我们革命的致命伤。”

  绕来绕去,“致命伤”还是在“你们大家”。

  最后,蒋介石得出结论:“我们此次失败并不是被共军打倒的,实在是我们自己打倒了自己!”

  蒋介石复职视事,开始了“卧薪尝胆”第一步

  蒋介石败退到孤岛台湾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复职”。

  1949年12月25日,蒋介石指使到台的“国大代表”举行年会。会上,“国大代表”联名请蒋介石“尽速复行视事”。

   此时,名义上仍是“中华民国代总统”的李宗仁,正以“医治胃病”为名在美国新泽西州的寓所内闭门不出。

  为创造重新上台的时机,面对国民党的全线溃败,蒋介石一面制造舆论,说李宗仁“代总统”的施政措施已全部失败,无才无德,不配领导国民政府,同时声称“现在国家情势危机非常,如果我再不负起政治军事的责任,三个月之内,台湾一定会完结,我出来之后,可以自保”;一面则把李“代总统”甩在一边,自己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行使领导权。为使“复职”名正言顺,蒋介石授意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监察院”再三电催李宗仁“返台”。

  与蒋介石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李宗仁对老蒋的心思一清二楚,他可不想当张学良第二,便以“医嘱不能远行”为由,死活就是不回台湾。

  当然,这也正中蒋介石的下怀。既然“李代总统”不来,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复职”了。

  1950年2月12日,“监察院”通过提案,指责李宗仁居美“遥领国事”乃“措施错误”,提出“国民大会”弹劾。接着,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致电李宗仁限他三日内返回台湾,否则以自动放弃“代总统”职务论。三天过后,李宗仁仍然没有返台。蒋介石“复职”水到渠成。

  3月1日,蒋介石在台北发表“复职”文告,宣称:

  “中正许身革命四十余年,生死荣辱早已置之度外,进退出处,一唯国民公意是从;当此危急存亡之日,受全体军民同胞责望之切,已无推诿之可能,爰于三月一日复行视事,期共奋勉,以光复大陆,重建三民主义新中国。”

  蒋介石如愿以偿地第三次复出,重新当上了“中华民国”的总统。

  从1949年到1952年10月,蒋介石用两年多的时间发动了一场国民党改造运动。这场运动大体分为三个阶段:1950年7月以前为制造舆论,作准备阶段;1950年8月至1952年4月是全面展开阶段;1952年5月至10月是完成阶段。

  1950年7月2日,在国民党中常会上,蒋介石发表《关于实施本党改造之说明》,提出在“反共救国”中吸收新党员,在政治改革中提拔干部。会议通过了“党务改造案”,决定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停止行使职权,成立中央改造委员会。

  8月5日,中央改造委员会正式成立,在中央党部举行就职典礼,蒋介石亲自主持宣誓:“遵从总裁领导,竭智尽忠,完成改造任务,如有背誓,甘愿受党纪之严厉制裁。”

  这一时期,为实施国民党的改造,蒋介石命令国民党员要学习《辩证法》、《中共干部教育》、《中共工作领导及党的建设》、《中共整风运动》等四种书籍,企图借鉴中共整风的办法,进行国民党改造。

  1952年7月10日,改造委员会发出通知,决定10月10日召开国民党“七大”,主要有四项议程:制定本党政纲;修改本党总章;建立中心理论;决定工作纲要,要求全体党员通过组织提供意见。

  10月10日,国民党“七大”开幕,蒋介石致开幕词。17日,通过蒋介石提出的《中国国民党总章修正案》,决定撤销中央改造委员会,原中央执行委员会与中央监察委员会合并,成立中央委员会,另设中央评议委员会。大会选举蒋介石为国民党总裁,陈诚、蒋经国等32人为中央委员。

  国民党改造运动,切实整顿了国民党各级组织,完成了国民党各级组织的重建与上层权力的再分配,对于台湾的混乱政局,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同时,通过这次改造运动,蒋介石把反对派统统赶出了决策圈,在各要害部门安插亲信。并将“党国元老”的实权加以剥夺,特别是陈果夫、陈立夫兄弟被清除,真正实现了“蒋家天下蒋家党”。蒋经国进入了国民党中常会,建立起了以蒋氏父子为核心的权力结构,为蒋经国日后再度升迁和接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同时,在军事上,蒋介石也有新的考虑。在蒋介石的办公桌上,赫然摆着他的对手毛泽东的著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蒋介石并不是第一次翻阅这些书,甚至多次指示部属认真进行研究。如今重读毛泽东的这些军事著作,蒋介石不得不承认:毛泽东的确是一位熟知战争规律的战略家。

  最令蒋介石叹息不已的是毛泽东书中的一段话:谁人不知,两个拳师相对,聪明的拳师往往退让一步,而蠢人则气势汹汹,劈头就使出全副本领,结果却往往被退让者打倒。

  此时此刻,蒋介石认识到自己在发动内战之初所实行的“速战速决”、“全面进攻”犯了战略性的错误。因为对于一个长期的军事反攻来说,有时候战略退却也是必要的。

  不过,蒋介石进而又认为:我现在的退,也是为了将来的打。我现在虽然偏安孤岛,但总有一天还要回到大陆的。

  当时国民党军总兵力约60余万人。但机构繁多,编制混乱,官多于兵或有官无兵已成为普遍现象。更有甚者,官兵成分复杂,职业军人中混杂着从大陆裹挟来的农民、渔民及流亡学生。即使在正规野战部队中,也混有保安团等地方武装。国民党的海、空军实力相对较强。其中,海军约有3.5万人,战舰50多艘,空军约有8.5万人,各型飞机400余架,真正能作战的也仅有半数,且汽油储量只够两月之需,还缺乏维修零件。这些兵力分散在南起海南岛,北至舟山群岛的万里海疆之上,战线太长,兵力分散,且供给困难。

  蒋介石清楚仅仅依靠这些兵力还不足以“反攻大陆”,于是便开始了“卧薪尝胆”的第一步——整顿军队,聚集“反攻”兵力。

  从八年抗战到三年内战,国民党军伤亡惨重,军官替换过快,普遍欠缺协同作战能力。蒋介石认为要实现“反攻大陆”的梦想,当务之急是组建军官训练团,有系统地培训军官干部,以期拉开“反攻”战争序幕。

  圆山训练团便是在此背景下产生的。圆山训练团的开山鼻祖,实际上是日本军人根本博。

  根本博,早年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及陆军学校,是战术和战史方面的专家。算起来,根本博是蒋介石的学弟,对蒋介石也十分钦佩。在侵华战争期间,根本博担任过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战后被蒋介石聘为舟山群岛防卫战司令官的外籍顾问。

  蒋介石之所以起用日本军人来训练国军将领,与他早年留学日本学习军事不无关系。在蒋介石心目中,世界上素质最好的军事教育,首推德国和日本,这个观念早在对中央苏区进行五次“围剿”年代,就已显现无疑。

  败退台湾后,蒋介石不断招揽日本高级军官来台讲学。这些早期的训练机构,性质十分神秘,绝不对外公开任何一点儿消息。受训学员,即使到了今天,提起此类机构,仍是讳莫如深。因而,早在当时就被戏称为高级军官的“地下大学”。

  按照规定,参加训练团的学员,必须是上校以上的军官,经单位或上级保荐,才有资格进入深造。学习的内容包括兵役制度、后勤制度、战术、战略、战史、情报等。

  圆山训练团只办了几个月就停止了,因为蒋介石希望把这个训练团办得更正式些,于是就衍生了一个新的训练班——石牌训练班。蒋介石长久以来就对德国军校训练出来的军人情有独钟,便命曾留德学军事的儿子蒋纬国,专程跑到德国,邀请德国军事教官来台讲学。

  蒋介石希望通过提高高级将领的军事素质,培养出与大陆时期完全不同的崭新军队,达到“反攻大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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