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牺牲多壮志

—— 记在井冈山斗争时期英勇献身的几位黄埔军校生

 

　　８4年前，以毛泽东、朱德等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大革命失败、中国革命处于低潮之际，勇闯新路，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点燃了革命的星星之火，开创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正确道路——井冈山道路。井冈山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开篇，是中国革命农村包围城市伟大道路的起点。人们称誉井冈山为“中国革命的摇篮”。当年，浴血驰骋在罗霄山脉的红军指战员中，有一批黄埔军校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为创建和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身先士卒，不怕牺牲，坚持理想，敢于斗争，直至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他们是黄埔军校生的骄傲，是中国共产党员的杰出代表。这里，我们选登几位黄埔军校生的事迹，以此缅怀先烈，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

　　

　　“还我卢德铭！”

　　

　　卢德铭，1924年春考入黄埔军校。说起进军校，还有一段插曲。当年他辞别父母，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来到广州黄埔军校报到时，考期已过，他要求补考插队，但被校方拒绝。后卢德铭几经努力，终于见到了孙中山。 孙中山看了老同盟会会员、与自己交往甚密的李筱亭写给他的举荐信，亲自出题考卢德铭。卢德铭接过题，提起笔来，将平常的思考变成了一行行文字。孙中山看了卢德铭写的即席文章，感到观点鲜明，有理有据，当即提笔给黄埔军校写了一纸推荐信。卢德铭如愿以偿，被分到了黄埔军校二期辎重兵队插队学习。他珍惜机会，刻苦学习，门门军事科目名列前茅。孙中山来校视察时，蒋介石特意介绍了卢德铭的出色表现。孙中山满意地说，“今后，全校学生要以卢德铭为楷模。” 孙中山对卢德铭的赞许，一时在军校传为美谈。同年卢德铭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7年8月2日，卢德铭率警卫团前往南昌参加起义。因南昌起义部队已南下，他遂率警卫团进驻修水县城。9月9日，卢德铭率警卫团参加毛泽东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并任起义部队总指挥。起义受挫后，在9月19日的文家市前委会议上，毛泽东主张放弃攻打长沙，把起义军转移到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卢德铭坚决支持毛泽东的主张，认为再攻长沙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会议经过激烈争论，最后通过了毛泽东的正确主张。

　　1927年9月23日拂晓，部队从芦溪宿营地出发，分左右两路隔袁河上行进大安里。此时，江西军阀朱培德的第三军第七师二十一团第三营和江西第四保安团从萍乡赶来追击。起义部队行进到离芦溪15华里的山口岩时，遭到敌军伏击。部队仓促应战，损失很大。危急时刻，卢德铭挺身而出，率领一个连的兵力阻击敌人，掩护部队进山。上午9时许，当部队安全进山后，卢德铭与担负掩护的战士通过一片开阔地与前面的部队汇合。这时，敌二十一团第三营趁机占领了一个山头，居高临下向我撤离的部队射击。骑着白马的卢德铭目标较大，成了敌军的主要射击目标。激战中，卢德铭不幸胸部中弹，壮烈牺牲，年仅23岁。敌人走后，当地群众将卢德铭以及同时牺牲的其他40多个同志的尸体就地掩埋。得知这一噩耗后，毛泽东痛心疾呼：“还我卢德铭！” 

　　

　　“留却重任谁承受？”

　　

　　1924年，王尔琢考入广州黄埔军校第一期。同年底，经周恩来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黄埔一期毕业后，留军校任学生队分队长。1926年夏，随部参加北伐战争。先后任国民革命军第三军第三师党代表、东路军先遣军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和二十六团团长。9月，率部进入江西。在三次攻打南昌的战斗中，奋勇杀敌，屡立战功。在攻占浙江桐庐战斗中，左手负伤仍坚持指挥战斗。 　　

　　1927年春，率部向上海挺进途中，坚决拒绝蒋介石委派的两位亲信以擢升军长之高官相许，带领所部部分共产党员一同出走，1927年4月底，王尔琢来到上海。同年7月，随周恩来奔赴南昌，任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第四军第二十五师七十四团参谋长，秘密从事起义前的准备工作。

　　8月1日，参加南昌起义，任起义部队第十一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四团参谋长。在随起义部队南下广东的途中，奉命留守三河坝，以掩护主力分路转移。

　　在起义军遭受重大挫折的情况下，与朱德、陈毅一道率余部转战于闽赣粤湘边界地，继续坚持游击战争。起义余部在大庾整编为一个纵队时，被任命为纵队参谋长。 　　

　　1928年1月，与朱德、陈毅等在中共湘南特委的配合下，发动了遍及十余县的湘南起义。曾先后参与指挥在岩泉墟和坪石一带全歼敌许克祥部两个团，以及攻克郴县等县城的一系列战斗。同年3月，在敖山庙设伏，全歼追敌一个团，胜利完成了掩护朱德、陈毅率主力上井冈山的重任。同年4月底，随部上井冈山，开始参与创建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斗争。5月4日，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军（不久改称红四军）正式成立，王尔琢被任命为军参谋长兼第十师二十八团团长，后当选为中共红四军军委委员和中共湘赣边特委委员。协助毛泽东、朱德等指挥了高垅等战斗，挫败了敌人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多次“进剿”和“会剿”，成为红军早期杰出的将领之一。 　　

　　1928年6月，国民党军湖南吴尚第八军5个团，江西杨池生第九师和二十七师共5个团会攻井冈山根据地。湘敌驻茶陵后停滞观望，赣敌以杨池生担任总指挥，进占永新后，也不敢轻进。为了把赣敌诱出永新，加以歼灭，6月上旬，王尔琢率部向酃县佯攻，一举占领十都等地后，即回宁冈大陇集结。赣敌以为红军远出湖南，便乘机进入根据地。王尔琢当机立断，亲自挑选作战勇敢、有经验的党员、骨干100余人组成先锋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阵冲锋，抢先占领制高点。此时埋伏在白口武功潭的红三十二团突袭敌指挥部，红二十七团直抄龙源口，形成四面夹击之势，很快歼灭敌人一个团，缴获枪支千余。继而王尔琢又先后打垮赣军第九军二十七师杨如轩、二十六师杨汉生以及湘军第八军吴尚的主力团张进兮部。　　

　　王尔琢不仅对国民党反动派斗争坚定不移，而且对党内的错误路线斗争也从不妥协。1928年7月，中共湖南省委又派杜修经、袁德生等人上井冈山，命令红军下山进攻湘南郴州。王尔琢认为这是一条错误路线，并一针见血地指出：“二十九团部分官兵正想撤回宜章老家，而守敌范石生等人的实力甚为雄厚，如此盲目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势必造成我军重大损失。”可惜王尔琢的意见，没有引起省委的重视，仍强令王尔琢率二十八团随二十九团于8月攻打湘南，王尔琢无奈，只好违心地受命领兵出击，几乎全军覆灭，酿成“八月失败”的悲剧。王尔琢在这危急关头，冒着杀头危险抗拒命令，将部队撤至桂东县，避免更大的损失。时为中央委员的毛泽东闻讯后，亲率三十一团的伍中豪营，经酃县赶到桂东，与朱德、陈毅会合。王尔琢重回井冈山，毛泽东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你王尔琢保存了二十八团，功不可没啊。”

　　就在二十八团重返井冈山的途中，王尔琢的二营长袁崇全煽动炮兵连及第五连少数官兵叛变革命，率队逃走。面对这一复杂的斗争形势，军委中多数人主张就地消灭叛军。王尔琢却制止说：“大部分人是受蒙蔽的好人，应争取过来，更好地为革命保存力量。”他反复讲明自己的观点，“如果内部再打，损失更大，我了解他们是受了欺骗所为，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袁崇全。还是我亲自去把他们接回来。”

　　王尔琢不顾个人安危，仅带少数兵力乘上快马，一路向叛逃方向追去。当追到崇义县思顺圩时，叛军闻知，开枪反射。王尔琢冲在最前面，对他们大声喊话：“我是你们的团长王尔琢，专门接你们来的，快跟我回去吧！”边进边喊，反复多次。士兵听闻声，停止了射击。 　　

　　袁崇全知道大事不妙，罪责难逃，在逃窜时向王尔琢射去两颗罪恶的子弹，王尔琢当即倒下马来，牺牲时年仅25岁。 　　

　　1928年10月中旬的一天，红四军军部在宁冈砻市草洲上为王尔琢举行了追悼大会。战士们临时搭了座小台子，中间挂着大横匾，匾上用棉花精心缀成“赤潮澎湃”四个大字，两旁挂着毛泽东起草、陈毅书写的挽联：“一哭尔琢，二哭尔琢，尔琢今已矣，留却重任谁承受？生为阶级，死为阶级，阶级后如何？得到胜利方始休！”　　

　　

　　“杀了邝鄘，还有邝鄘”

　　

　　邝鄘幼时家庭贫寒，七岁入私塾读书；后入耒阳县立第一高等小学学习，成绩优异。得朋友资助，考入北平大学（今北京大学），读师范科。1923年，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4年6月，大革命时期，受中共党组织派遣，邝鄘考入黄埔军校第二期，学习成绩突出，为校长蒋介石器重，曾与合影留念。 　　

　　1925年9月6日 下午，第二期生的毕业典礼于黄埔军校校本部大操场举行。邝鄘取得毕业考试第二名的优异成绩，获得奖励金质手表一个。毕业后留校在黄埔军校校长办公室工作，任黄埔军校政治部宣传科科员兼任黄埔军校第三、四期军事、政治教官。1926年7月，随国民革命军参加北伐，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政治部宣传科科长。为了配合这次大规模的北伐战争，鼓舞士气，动员民众，邝鄘根据学堂乐歌中的一首儿歌，以童谣的曲调重新填了词，改名为《国民革命歌》，得到政治部主任邓演达、副主任郭沫若的同意，印发给部队。此歌一出，立即在军内外广泛传唱，成为家喻户晓的革命歌曲，它唱出了响亮的革命口号和革命斗争的目标。

　　北伐军攻克武汉后，邝鄘调任叶挺部营长。 　　

　　1927年8月，武汉国民政府叛变革命后，邝鄘率营随叶挺部参加南昌起义。 　　

　　1928年1月，土地革命战争时期，随朱德率领南昌起义余部从广东进入湘南，参加湘南起义，随后受命在耒阳组建工农革命军第四师，任中国工农革命军第四师师长。指挥部队在春江铺阻击战中，打败李朝芳师，在荫田圩消灭肖宜春民团。 　　

　　1928年4月，随朱德转战井冈山，在江西宁冈与毛泽东会师。1928年5月4日，朱德、毛泽东会师江西砻市，成立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邝鄘任第四军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同月中旬第三十四团组成中国工农红军第一路游击队，改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一路游击队司令，奉命回耒阳开辟游击根据地。 　　

　　1928年5月24日晚，回到耒阳上架桥，将游击队化装成国民党军，袭击上架桥挨户团，当场击毙挨户团头目，接着，又指挥部队分四路出击。两昼夜共袭击三十二个挨户团，后继续将部队分为小组开展活动。 

　　1928年5月底，在南京桥，当他带领警卫和勤务员准备回仁义乡邝家村发动群众时，中途被敌发现。敌兵蜂拥而来，三人分别从三个方向突围，警卫员和勤务员分别脱险，他却遭敌围困不幸被捕。国民党施尽各种威胁利诱手段想诱降邝鄘，遭拒绝。临刑前，邝鄘用脚夹住毛笔，在“自首书”上写下：“杀了邝鄘，还有邝鄘”八个大字。气急败坏的敌人无计可施便将其杀害于耒阳县仁义圩，年仅31岁。 　

　　

　　“我们这就杀进城去！”

　　

　　1925年11月，湖北省委派陈毅安进入黄埔军校学习。1926年10月底，陈毅安在黄埔军校毕业，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二军教导师三团七连任党代表。秋收起义后，参加开创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斗争。1928年7月，红四军军委任命陈毅安为三十一团副团长。一个月后，湘赣敌军见红军主力已去湘南，便乘虚“会剿”。8月27日，陈毅安在永新西乡接到袁文才急报，带上两个连昼夜急行，翌日下午赶到黄洋界，与正在山上布置防务的袁文才见了面。

　　8月30日上午，湘敌四个团陆续开上山，向黄洋界发起攻击。敌人还没有接近红军阵地，就在山窝里踏上竹钉阵，待他们进入坡地，迎面是一阵阵暴雨般的子弹，打得敌兵成片倒下。第二天清晨8时，乔林乡赤卫队派人上山报告，说驻在源头、乔林的敌人走光了。原来，红军的迫击炮落在敌人指挥部里，把一个团长和十几个士兵送上西天，敌人更加慌张，不等天亮就抬上伤员退去。  

　　1929年1月下旬，黄洋界又成为陈毅安指挥部队与敌军厮杀的战场，这时他已是红五军副参谋长了。 　　

　　1月30日下午4时左右，黄洋界因敌人前后夹攻而失守，陈毅安带领剩余军民撤到大井。彭德怀与滕代远、陈毅安等人紧急商议，决定在敌人合围前从砂冲方向突走，前往赣南与红四军会合。在大汾遇到敌人陶柳团的阻挡。陈毅安带领一个大队撕开敌军的口子后，留下断后，掩护部队冲出了敌人的最后封锁线，自己却左脚负伤，由战士们抬到了遂川汤湖。 　　

　　彭德怀在汤湖察看了陈毅安的伤势，嘱咐他留下养伤，有机会就回去结婚。1930年7月初，婚后不久的陈毅安就任红三军团八军第一纵队司令员，准备攻打长沙。7月28日清晨，红三军团占领长沙全城。此役消灭湘敌八千余人，俘虏团长以下官兵近三千人，成为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红军攻下的惟一省城，在国内外产生了巨大政治影响。国民党当局大为恐慌，很快开始反扑。

　　子夜时分，陈毅安接到军团司令部的紧急命令：红一纵队全线撤出战斗，其中一个团速向乌梅岭靠拢，接受任务。陈毅安要黄克诚指挥部队且战且退，自率第二团赶往乌梅岭。部队走到半路上遇见彭德怀带着小股队伍赶来，他告诉陈毅安：军团政治部尚在城中，滕代远、袁国平都不见出来，得赶紧去接应他们。陈毅安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这就杀进城去！” 　　

　　第二团一分为二，彭德怀、陈毅安各率一支，乘势攻入城内。接应军团政治部成功后，彭德怀对陈毅安说：“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新河那儿的口子我放心不下，你带二团去挡一挡。”说完，与陈毅安握手分别。 　　

　　新河是红三军团全线撤出长沙的通道。陈毅安带着二团赶到时，敌人已冲破了红三纵队的头道防线，正向第二道防线猛攻，阵地岌岌可危。投入反击的二团首次行动未遂，第二次才获成功。二团坚守到天亮时也准备撤退。陈毅安布置两挺重机枪架设在堤岸上。他站在离重机枪不远的地方，正用望远镜向江边观察，突然，左侧前方的敌人阵地上，一挺机枪进行火力偷袭，打倒几个战士，来不及卧倒的陈毅安也连中数弹，跌倒在血泊里。 　　

　　接近上午8时，最后撤出长沙的红一纵队二团赶到乌梅岭，会合了主力部队。彭德怀听说陈毅安负了重伤，跑步赶过来。他来到担架旁时，陈毅安已停止了呼吸。●